春兰姨大步跑进我家前院,我还担心那条蛇是不是在哪藏着,或者钻进了房里,可是春兰姨速度太快,没给我说话的机会。
眼看春兰姨跑进房子,我也顾不得害怕,追随她的步伐跑回房间。
一路上,我都没有发现大青蛇的踪迹,那条蛇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春兰姨愣在房间门口,看到我跟上来,她才踏步进入房间。
“春兰姨,你快看看我爸!”我牵着她的手催促道。
春兰姨看看我,又看看躺床上一动不动的父亲,最后是拉着我一起走到父亲的床侧,哆嗦着伸出手指探了探父亲的鼻息。
几秒过后,春兰姨呀了一声,像触电般猛的将手缩回。
我看她下意识就要跑出房间,到一半时,她又跑回我身边一把将我抱起。
跑到院子外,她才将我放下。
不等我发问,春兰姨就道:“小池,你爸没事,你别害怕,我去请村里老人过来。”
从我早上睁眼开始,事情就一件接一件,哪怕是成年人都接受不了,更别说我个七岁小孩,现在春兰姨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我留在原地看着春兰姨跑远,思绪变的模糊。
当我再次回过神时,春兰姨已经回来了,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村里最老的长者,都叫他老村长,胡子头发全是白的,老村长杵着拐杖风风火火冲进房子。
他和春兰姨之前一样,探了探父亲的鼻息,然后又从被子里拽出父亲的左手,将手指搭在父亲的手腕处。
十几秒后,他摇了摇头。
我虽然小,可我知道摇头是什么意思。
连村里辈分最大的老村长都摇头,结果不言而喻,父亲真就这么离开我了吗?
刹那间,悲从心来,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发自骨髓的伤感。
我哭着爬上床,想要趴到父亲怀里,看能不能把他叫回来。
春兰姨把我拉下床,死死抱住。
我听到她问老村长,“那我现在就去村支部打电话,让方旭(我父亲的名字)的弟弟赶紧回家!”
老村长却摇头道:“先别急,方旭现在虽然没有呼吸和脉搏,但他小子生来特殊,跟咱们普通人不一样,或许是被啥事耽误住了,咱们再等等。”
人没有呼吸没有脉搏,那不就是死了吗,父亲能被啥事给耽误?
我眼睁睁看着房子里的人越来越多,最开始是村里的老人们,后来村里的青壮年,还有当过兵的现任村长都来了。
村长一到场就开始安排,“大狗你们去联系先生,让他们来布置灵堂。”
“磊子,你去联系殡仪馆,三天后来拉人,现在上面查的紧,去世一律都得火化,不准再土葬了。”
村长的意思是断定我父亲死了?
以往我一直把当兵复员回来的村长视为偶像,现在越看他越讨厌,我还没说话,老村长率先抄起拐棍就要打村长。
“小王八犊子,谁说方旭死了,还火葬,到时候你老子死了是不是也得烧成灰,老祖宗都说入土为安,人死了连个身子都留不住,还怎么投胎?”
村长踉跄着躲开老村长的拐棍,怒吼道:“你要相信科学,转世投胎都是封建迷信。”
“狗日的,还敢教训去老子了。”
老村长在村里辈分最大,就算是村长也不敢跟他直接起冲突。
面对喊打喊杀的老村长,他只得落荒而逃。
但他走之前在院子里放了通狠话,“愚昧,转世投胎就是封建迷信,我给你们长辈面子,让旭叔在家停三天设灵堂,三天后按规矩办事。”
老村长气的直哆嗦,“混账玩意,他懂什么,他懂什么,方旭那是普通人嘛!”
屋里人都是老村长的晚辈,一个劲劝他别生气别着急。
等老村长情绪稳定下来,有人试探着道:“不过话说回来,方旭这回确实不太对劲,他从十八岁开始研习方家的造梦术,现在这么多年了,没出过这种怪事,是不是……”
“再看看,再看看。”现其实老村长的语气也不是那么肯定。
在老村长的坚持下,灵堂一直没设,大家都在屋里等着我父亲醒来。
这一等就到了第二天,眼看父亲依然没有苏醒的架势,老村长这才让人打电话通知我二叔,还有嫁到新南市的姑姑。
第二天,夜幕降临,二叔风尘仆仆的赶回来。
一进院门,二叔就长跪不起,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。
“大哥!弟回来的太晚!”
被老村长看见,他不耐烦的让人把我二叔从地上拽起来,又拉到旁边聊了好久。
等我再看到我二叔时,他除了眼眶比较红,脸色不再那么难看。
第三天,姑姑、姑父也从新南市赶回来,姑姑又是一阵哭天喊地,可父亲还是没有苏醒。
人不吃东西最多饿瘦点,要是三天不喝水,那是要出大问题的。
第四天凌晨,家里只剩我二叔、姑姑姑父,还有比较亲近的亲戚们,我听到我二叔的表态。
“这几天大家费心了,明天就让我大哥入土为安,总在家放着也不是个事。”
听完我二叔的话,我哭了很久,闹了很久很久,我才昏昏入睡。
清早,我被唢呐声吵醒,下床一看才发现父亲已经换上一身寿衣躺在棺材里。
我抓住棺材哭的撕心裂肺,被我二叔和姑姑拉开,套上孝服。
“卯时一刻已到,起棺!”
“门神门神,大显威灵,吾今借路,遣发丧行,大路开启丈二,小路开启八尺,人要魂走,丧要正行……”
操办丧事的山人在前引路,喊起口诀。
抬棺人是村里的八位壮汉,只听他们喊起一二三的号子,一起使劲,可是不管他们龇牙咧嘴的怎么使劲,父亲的棺材就是丝毫不动。
门外不知发生何事,山人的口诀声也戛然而止。
“哐啷!”一声。
山人连滚带爬的逃回屋内,不知道是看见何等恐怖的场景,将他吓成这样。
我二叔赶忙将他扶起,问道:“先生,怎么了?”
“蛇,院子里都是蛇!”山人抓住我二叔的衣服,脸色煞白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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