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月秀沉着脸不说话，沈景行垂头看着地板，沈明兰爷爷饱经风霜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。原本护着沈明珠的人，在这关键时刻都放弃了她。

　　沈明兰心里一片悲哀。

　　是啊，那是一九八八年的农村。土改分田到户没几年，要是沈明珠平常做惯了活，沈景行夫妇也许还会争取一番，多个劳动力，念书那点钱也是挣得出来。可沈明珠什么也不会做，沈景行夫妇才诸多犹豫。

　　沈明兰知道，二婶子现在说得好听，会继续让沈明珠读书，但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，二婶子绝不可能让沈明珠读书。以前大叔活着时，二婶子就讨厌沈明珠，说她提不起三钱重物，说大叔把她惯坏了，以后长大了肯定嫁不出去。

　　沈明珠哭得浑身颤抖，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弱小，无助，就像一只掉进汪洋的小鸭子，不消大浪头，只消她的亲婶子就能吞噬了她。

　　不，不行，沈明兰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。沈明珠必须要读书，她必须要走出这个山村，冲出县城，去北京，去更大的世界做更好的她自己。

　　沈明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攥紧手心，在脑海中飞快地搜索了一下她前一世看过的各种灵异故事，那些鬼上身上的人是什么样子？

　　“明珠，你也别哭了。我不要你家的房子，你爸才死呢，晦气得很。”高水秀撇了撇嘴。

　　“那就这样吧，明珠，你去收拾一下衣服。景宏，你去拿串鞭炮出来放一放，算是把是明珠接过去了。”镇上的文书说道。

　　“行……”

　　眼看沈明珠就要被拉走了，由不得沈明兰再多想了。

　　“等一下。”她头一歪，眼睛往上翻白，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八个度。

　　郑月秀先蹦起来，她看着女儿的样子，脸色大变，伸手指着女儿却说不出来话。

　　沈明兰阴恻恻地笑着：“我还没说话呢，你们就，就要分，分我的家，我答应了，了吗？”沈明兰学着沈景衍的语气，他着急的时候说话会结巴。

　　“快，快，按住她，去拿米来，快去啊。”高水秀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
　　沈明兰迅速往后退步，退到神龛旁时，她踩着长凳上去把沈景衍的遗像拿下来。心里说了声大叔多包涵，然后敏捷地跳下了长凳。

　　站在八仙桌上席的位置，沈明兰看着满堂厅被她吓得面如土色的长辈。她抱着堂叔的遗像，翻着白眼盯着二婶子：“水秀，我是景衍啊。”

　　“你，你不是，沈明兰，你信不信我抽你？”高水秀哆嗦得厉害，嘴里却还逞着强。

　　“赖阿婆家丢掉的那条狗是你打死的，你偷偷拖回家，我在屋角撞见你，你晚上给我送了一碗狗肉过来。二进子家丢的金戒指是你偷的，你藏在你家床底下的木箱里。还有，你生了三个孩子，第二个女儿，生出来没几天就夭折了。事实上，是你把她掐死的，你为了逃计划生育，为了再生个儿子。”沈明兰一一将二婶子做过的龌龊事儿说出了一部分，这些事情，是她前世知道的。那时候，她爸过世，大婶子和二婶子欺负她妈，她摸到大婶子家屋后，想朝大婶子厨房扔几只死老鼠时听到的，因为偷听，她记得真真切切。

　　高水秀这下被沈明兰吓住了，她张着嘴，双手不停的摆：“你乱说，乱说，我没有，没有，我真没有。鬼啊，有鬼啊，沈景衍回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