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，他冲着眼镜男点头哈腰的，肯定是眼镜男的手下。
眼镜男喊了他一声虎子，介绍我说是张大力。
听到大力两个字，这个叫虎子的人愣了一下，上下打量了我一圈，冲我点点头。
他带着我们走了上去，来到五楼东户，他拿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。
借着里面的光线，我扫了虎子一眼，短发，皮肤黝黑，胳膊上纹了一条龙。
标准的打手形象，但是他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，总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劲。
这是一个三居室，一个卧室里放着四个上下铺，一共八张床，有三个人在打斗地主。
而这个虎子住在另一个卧室，还有一个房间锁着门应该是没有人住。
他们看到眼镜男来了，扣下手中的牌，纷纷站了起来。
眼镜男并没有看他们，而是冲我伸出手来说道，“身份证和手机给我。”
看到我疑惑的表情，眼镜男冲我笑笑，“这是规矩，所有人的手机必须上交。”
我把身份证和手机拿出来递给了他。
身份证是假的，我料到肯定会让我押什么东西，而身份证无疑使最理想的。
眼镜男冲着虎子耳语了几句便打算离开，出门前告诉我，我在这里就听虎子安排。
我点点头说没问题。
看到老板走了，虎子也决定回自己的房间。
可是虎子正准备要走，这三个人对视了一下，围住了虎子，可就是不说话，眼巴巴地看着他。
他们这是想问啥时候能够做手术，看来等了几天了。
虎子皱着眉头告诉他们，早点休息，不要熬夜了，说不定这几天就可以动手术了。
听到这张口头支票，几个人听话了，让开了路，一个个都表示马上就睡。
虎子一走，我知道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。
关好门之后，我主动自我介绍说我叫张大力……可是谁都没理我，继续着他们的牌局。
我只好从兜里掏出烟来给他们每人递了过去。
看到我递过去的烟，他们才抬起头看了我一眼。
我看到地上的烟头，都是两三块一盒的烟。
而我递过去的，是软中华。
“兄弟，你抽这么好的烟……还卖啥子肾噻？”一个年龄稍大点的，接过烟闻了闻，架在了耳朵上。
看上去年龄最小的也接过了烟，唯独大个子默默摇摇头没有拿。
我笑着说道，这烟是别人送的，我自己可舍不得抽，这不是出门在外需要嘛。
众人纷纷点头。
我感觉到这时屋里的气氛比刚才柔和多了。
这个时候，我偷偷打开了手表的录像功能。
他们一边打牌，一边和我聊了起来。
原来，这三个人都是“供体”，来自不同的城市。
还有一个共同点，都姓刘，真是有缘分。
每人卖肾的原因不尽相同，但归根到底还是钱的事。
年龄最大的，老刘，四川人，四十多岁，之前做过各种工作，从装修到小工。
背已经有些驼了，他说如果再干下去就得变成罗锅噻，卖肾的原因是家庭压力太重。
他父亲卧病在床，急需用钱，他告诉我，“我孩子都两个喽，要两个肾，没得用噻。”
年龄最小的那个，小刘，二十多岁，老家河北，他的手干干净净的，年轻人就是注重形象一些。
他之前帝都某工厂上班，流水线工作。
卖肾的原因就是为了“彩礼”。
他谈了个女朋友，开始处的很好，结果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，女方要的彩礼直接击碎了他的美梦。
他告诉我，“只要有钱了，那就生米煮成熟饭！以后万一知道了，再交代。”
而第三个，身材最为高大，三十多岁的年纪，我叫他大刘。
自我见到他，他就一直默不作声，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，挺神秘的一个男人。
老刘告诉我，他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周。
每天都很无聊，因为不能外出，他们能做的事情就是吃、喝、拉、撒、睡、打牌。
负责看管他们以及提供饮食的，就是住在隔壁的虎子。
虎子每天给他们做两顿饭，每人每天还会发一包两三元的烟。
难怪他们看到软中华，眼睛都直了。
小刘给虎子抱怨过好几次，伙食太素了，一点荤腥都没有。
虎子则说这是医院要求的，捐肾人要降低脂肪的摄入。
没辙，小刘只能一边吃着豆腐一边给自己洗脑，说这就是红烧肉。
小刘一脸幽怨地说，手机在他来的第一天就没收了，想看看媳妇儿的照片都不行。
小刘说他们都已经体检和配型好久了，就是一直没信儿，一个个等的都心焦了。
聊着聊着，声音不自觉得就提高了不少。
正聊着，就听到外面有人在用力敲门。
“都几点了？还不睡？想挨揍了是不是？”
虎子粗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。
小刘和老刘冲我招招手都翻身睡下了，只有大刘，眯着眼睛瞪着门口看了看，一直坐着没有动。
晚上我听着其他人的呼噜声却毫无睡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