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亮说到睡觉,我也感觉有点困,就没有勉强他。
回到家,我衣服一脱就倒床大睡,足足睡到太阳落山才被二叔唤醒。
我一睁开眼,迎接我的不是二叔的笑脸,而是一脸的严肃。
二叔冷哼道:“小兔崽子下午又往哪钻了?”
二叔的目光好像直刺进我的心房,能看穿我内心的一切小秘密,我嘴硬道:“没有,二叔,我,我一直在家。”
“不说是吧,随你,是得给你点苦头吃吃才长记性,看你还敢不敢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。”二叔没有追问下去。
我内心惴惴不安,二叔从来不拿谎话诓我,他说的苦头和不干净的地方是什么意思我自己心知肚明。
天快要黑透时,我才和二叔开始吃晚饭。
二叔一般吃过晚饭,再抽上几根烟,就该上床休息了。
我发现,他的作息,和我父亲几乎一模一样。
每次一睡着,都是到早上才醒。
在院子里吃饭时,我总感觉暗处有人在窥探我,我猛的抬头望去,却发现不出有何异常。
二叔美美的呷口酒,教训道:“吃饭就好好吃饭,疑神疑鬼东张西望,别人会说你没家教。”
我只好端坐身子好好吃饭,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明显。
晚饭后,二叔回房里拿烟,吩咐我把碗筷洗干净。
农村的孩子早当家,就算二叔不说,我也会主动洗干净。
院子里有口压水井,我把碗筷放进木盆里,按动把手开始压水,只压了几下,木盆里便盛满清凉的井水。
我蹲下身子,抄起丝瓜瓤准备洗碗,木盆中却映出一张女人的脸。
这张脸比白纸还要白,没有一丝血色,随着她睁开空洞的双眼,她的嘴角开始弯起一抹弧度,似乎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。
更恐怖的是,这张脸竟然能逐渐脱离水面,不断向我逼近,她的笑容也越来越放肆、诡异,根本不是正常人类所能做出的表情。
二叔,二叔一定能救我。
我大脑在飞速运转,可是身体完全动弹不得。
就在她的嘴巴越张越大,不断向我迫近,快要一口把我吞掉的时候,一阵劲风从我脸旁刮过。
“啊!”
我听到一阵凄厉的叫声,女人的脸消失不见,木盆倒映着天上的月光。
“兔崽子,还不把我的鞋捡回来。”二叔坐在门槛上,翘起一只没穿鞋的脚冲我使唤道。
二叔肯定看到了那张脸,而且他丢鞋过来就是为了救我,我开始理解二叔叫我起床时不怀好意的笑,原来这就是二叔所说的苦头。
老实说,我真的被吓到了。
我屁颠屁颠拿起鞋,回到二叔身边,不敢有任何隐瞒,将下午在河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二叔。
说到类似事情的时候,二叔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。
“唉,看来又是个苦命人!”
“她哪里苦命了,我差点被她活活吓死。”
二叔按住我的脑袋,拍了拍,“发现第一时间你就该通知大人去处理,再说,人家吓吓你怎么着,你还把人家头发给割掉了。”
“那是因为她的头发先缠住小亮的脚。”我争辩道。
二叔突然急忙穿上鞋子,“坏了,她对你和小亮有怨气,在你这边受了委屈,肯定会变本加厉在小亮身上找回来。”
似乎是为验证二叔的推断有多准确,院门被猛的推开,来人是小亮他妈。
他妈直接拜倒在二叔面前,双手合十恳求道:“方让,大家都知道您是有道行有本事的,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亮。”
二叔二话不说起身就往外走。
“放心,一切有我,孩子会没事的。”
“念她可怜,没有打的她魂飞魄散,还想问她有何苦楚遗愿没有解决,竟敢对孩子下此毒手!”
我跟在二叔身后,一路跑到小亮家,小亮家已经乱成一锅粥,左右四邻全部到齐。
各家各户的男人围在一起,拼命按着什么东西,我走进一看才发现他们按着的是小亮。
小亮口中发出各种无意识的嘶吼与呐喊,身体不断抽搐着,四肢各被一位精壮汉子按着,都隐隐有随时会挣脱的架势,也不知道他小小的身躯为何能迸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。
小亮的奶奶凑到二叔身边,哭天抹泪道:“小让啊,救救我家小亮。”
“刚才我家小亮在吃饭,忽然就把脑袋往汤盆子里埋,我跟她妈拼命把汤盆子打翻,他又想往水井里冲,还好我家井口比较窄,他肩膀卡住钻不进去。”
“这孩子是不是被水鬼上了身,水鬼要带他走啊!”
二叔的存在确实能给人巨大的信心,小亮的奶奶越说越有条理,不再显的那么手足无措。
我为小亮的遭遇感到悲哀,他要是在汤盆子里把自己溺死,绝对能上史书。
对于小亮奶奶的猜测,二叔摇摇头道:“不是水鬼那么简单。”
他嘱咐大家把小亮按好,咬破右手食指,一滴精血滴在小亮额头,我眼睛眨都没眨,就看见那滴血慢慢渗入小亮的眉心。
想不到小亮今天一语成谶,说要跟我当异姓兄弟,现在他身体里有我二叔的血,从某种程度来说,咱俩算有很近的血缘关系了。
小亮吸收完二叔的精血,不再挣扎,静静的躺在地上,只是嘴唇还在颤抖。
他妈和奶奶围到二叔身边,又是作揖又准备下跪的。
“多谢让哥,让哥对我家小亮有再造之恩,回头必须好好谢谢您。”
下午我救了小亮,晚上二叔再救小亮,看来小亮与我家渊源不是一般的深。
听他妈说要重谢,我眼前一亮,既然要重谢二叔,那不也得好好谢我一番。
我也不懂事,属于张口就来:“其实今天下午在河里,我也救过小亮一命。”
我刚神气抖擞的想要自我吹嘘一般,身旁传来二叔的哼声,立马收敛起得意忘形,把事情经过又当场陈述一遍。
小亮奶奶恍然大悟道:“倒霉孩子,以后除掉上学,他别想出这个家门。”
这时候,我感觉脖颈凉飕飕的,好像有人对着我的后脖颈吹气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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