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云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院子,七弟受伤那日她也来瞧过,婆子侍女小厮是照着嫡子的份额配置的,个个手脚麻利,前后伺候。今日却不见他们踪影,显然是人前尊敬,人后怠慢。
心里想着,远远便瞧见江云恪的贴身侍童朱明急匆匆的从后院里迎出来,见了她们面带喜色,行礼道:“见过二位小姐!”
朱明上次被打得鼻青脸肿,脸上的伤痕还依稀可见。
江云卿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草药味,便知他是从后院里煎药,听到了声音急忙赶过来的。
果不其然,朱明紧张的搓搓手,满脸堆笑讨好道:“小的从后院煎药,没能及时来给二位小姐请安,还望恕罪。”
经此一事,江云卿知道他是个真心护主的,一边往屋里走,一边说道:“我瞧着七哥儿身边,就数你最用心!”
朱明穿着寒酸,没有“宰相人七品官”的风貌,因着主子也不受待见,同他的主子一样饿得面黄肌肉,哪里有初初进府之时的白嫩?
听了江云卿这话,他想起主子的这些年的不易,不禁红了眼眶,怕被两个主子瞧见,又赶忙把泪擦干。
江乐瑶却是没有江云卿说话这么委婉,直接道:“这院子里只有你这一个奴才不成?怎的不见旁人出来?”
“他们……他们都请假外出了……”朱明小心的看了江云卿一眼,低下头,小声说道。
“呵!一个院子的下人都在同一天告假,管事的嬷嬷倒是好本事!”江乐瑶冷笑连连,跟着江云卿进了屋子。
朱明低垂着头,把二位送到门口,这才说道:“后院里还煎着药,恐火候不到坏了药性,奴才得快些回去看着火了。”
“锦竹,你去后院给七哥儿煎药。”江云卿吩咐完,又对朱明道,“你留下,我有些事要问问你。”
朱明心中一动,忙谢过江云卿和锦竹,小心的跟在她身后进了门。
一行人入内,只见江云恪躺在床上,面色蜡黄,昏迷不醒。身上却是干干爽爽,一看便知被妥帖的收拾过了。
纵使如此,江云卿依然心疼的不得了,上前爱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,惊觉他竟然在发高热!
江云卿强自压下涌上心头的怒火,沉着脸镇定地吩咐身后跟着的小丫鬟:“你去祖母的院子请她身边的李妈妈过来!”
吩咐完,江云卿这才顾得上环顾室内,只见室内比院子还要萧索,竟然连一件像样的摆件都没有,哪像个勋贵世家子弟的内室!
便是寻常官宦家的庶出子弟,都没有这么寒酸的!
上次太过着急,也太过心急,一心扑在江云恪的身体上,是以江云卿并未好生瞧过这清风院,今日一瞧,倒是让她大开眼界!
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,脸色阴沉的对朱明道:“朱明,你与七哥儿一同长大,应当同他一心才是!”
朱明显然是没想到江云卿会对自己发难,吓的立刻跪在地上,磕头解释道:“奴才一直对主子忠心耿耿,还请三小姐明察啊!”
“你若与他一条心,见他受了这许多委屈,为何隐瞒不报!”江云卿面露狠色,心中怒火难平,声音不免也高了几分,“这屋里屋外的场景定不是今日一日如此吧?之前为何从不曾听你提起!”
她这副模样,倒是有几分当年带兵打仗时的英气和狠辣,光是在她身边便怕的心跳如雷,更别说看她一眼。
朱明双手抓紧身前的衣摆,低着头,神情闪烁:“奴才……奴才……”
“你这奴才怎的如此不懂事!”江乐瑶是个急性子,做不到同江云卿这般一步步诱敌深入,抢白道,“我三姐姐这是给你机会赎罪!你只管把七哥儿怎么落得这般处境的,说个清楚明白便是!”
江云卿叹息一声,为了给朱明施压演出来的威严也消了一半,只静静的坐着,等朱明回话。
朱明这才恍然大悟,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,哽咽着磕了个头,说道:“不瞒二位小姐,奴才早就想去老夫人跟前告状了!可是七哥儿却说,他已经被侯爷不喜了,不想让老夫人也厌恶他,不叫奴才去说!”
“奴才想着,三小姐同主子一母同胞,总不会厌烦主子。每回您从边关回来,奴才总想找机会同您说说。可主子说,三小姐您在边关吃苦,回家只想让您开心,不想让您听了那些事烦心。更何况您待不了几日便又要走,何苦让您远在边关还要惦记着他?”
江云卿心里一软,竟是不知道自己曾经那么多次错过了帮七哥儿脱离苦海的机会,而他身处囹圄,却不忘为自己考虑。
虽然七哥儿不爱说话,心里却是什么都清楚,他才是整个摄政王府,最有大爱之人啊!
是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好,没有看护好弟弟,她才是最对不起七哥儿的人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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