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声望去,只见身穿绣着金线藏罗衣袍的男子走来,黑靴踏雪腰间玉玦坠响,年至不惑面容周正,身负高位的不怒自威之气。
“参见王爷。”
男子所到之处一院子的婆子下人皆跪拜,江荣晟见到他更是喜不自胜,遥遥地便站起了身:“父亲!”
“又惹事了?真是不像话。”江明忠边走边道,话虽如此,语气中却满是宠溺。
江云卿垂眸自顾自的福身起来,根本不想看这个父亲。
“老夫人,这又是闹得哪出。”江明忠冲老夫人执礼而坐,便没有让江荣晟再跪下。
“事情我都知道了,不过是两个小子打闹,老五不知轻重罢了。顶撞嫡子倒不至于,让他去给弟弟赔礼道歉,在祠堂里反省反省便是。”
“王爷不知,云哥儿伤得可不轻,更何况还有玉佩一事。”徐氏在旁道。
江明忠闻言微微皱眉:“玉佩不是也没有丢?小孩子打闹玩笑,你也决断不了吗?”
说罢,复又看向江云卿。
“昨日为父给你说的都忘了,让你好好准备,后日接风宴上务必不能丢了人去。”
“王爷让云姐儿准备什么,她又不知。”赵侧妃自打江明忠到此,眼尾的笑意便没有减去,当下掩唇轻笑,似是打趣。
“妾身房中有两个宫里出身的老妈妈,不如派去霁月院教导姐儿宴上仪态。”
“如此也好。”江明忠点头道。
江云卿眼看着自己又将被赵侧妃禁足,心底一阵发寒,并不因此局无解,而是她前世也未曾如此清楚地看出赵侧妃的心思,以及江明忠的偏袒维护。
想必赵侧妃早早地便想不动声色的除掉她和江云恪了!
但今时不同往日,她又怎会重蹈覆辙,任自己陷入不利之面。
前世赵侧妃此话是说在江明忠的泰元殿中,而如今,此处可是福寿院。
“云姐儿的教导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?”
闻言老夫人说道,饮茶之间抬眼瞥了赵侧妃一眼,权当没有听到江明忠附和应下的那句话。
“云姐儿打小从我这儿长大,诗书礼仪皆是出自福寿院,宴会上必不会丢了摄政王府的脸面。”
话落,赵侧妃讪讪应是,江明忠低头喝茶,掩饰尴尬。
“再说,若真有幸身负皇恩嫁去楼兰,我们一家子可都要依仗着云姐儿去了。”老夫人意有所指的对江明忠道。
江明忠眼神流转思忖,点头应下,这才把手里的茶杯搁下了。
此时只听门外李妈妈从外走了回来,眼眶微红着冲老夫人和江明忠行了礼。
“老夫人,请王爷安。”
老夫人忙问道:“云哥儿那边如何了?”
“孙太医瞧了,七少爷肋骨断裂,腿骨也折了,身上大大小小十余处挫伤……”李妈妈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,也是看着江云恪长大的,此时眼眶红了又红,只道。
“孙太医留在清风院,老奴先回来禀明,孙太医还说七少爷身上的伤还有一多半都是旧疾!”
闻言老夫人怒而起身:“一个十四岁的孩子,身上怎会有旧疾?”
徐氏又惊又怕,立刻言道:“在揽辉阁时我便瞧着云哥儿瘦弱,还未说几句话便昏倒了,没曾想这孩子经受了什么,竟是如此……”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老夫人脸色沉沉,一双盛满怒火的眸子看向江荣晟。
江荣晟心虚的低头避开了老夫人的目光,却正巧撞进江云卿的眸中,他只见原先即便是怒了也多半会忍下的三姐姐,此刻全是完全不一样的神色。
神情淡淡,眸中冷意比院中的风雪还要渗人,看的他猛然一抖。
“江荣晟,你说说,云哥儿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老夫人突然唤他,江荣晟再看去,江云卿已然垂眸,似是生气又隐忍。
“我……不是我……”江荣晟想起以往自己娘亲教的,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,一咬牙跪下喊冤。
“祖母,不是我,我只是今日一时糊涂,其他的什么都不知啊。”
赵侧妃见老夫人着实动了怒,生怕她当真罚了江荣晟,也跟着期期艾艾的求情:“老夫人,晟儿也还是个孩子,断不会次次针对云哥儿,下此狠手啊。”
江荣晟知道自己做事轻重,此时怕得很,只声声喊冤,不敢多说别的。
“事已至此,王爷是一家之主,便做个决断吧。”老夫人将问题抛给了自己儿子。
江明忠思忖片刻,问徐氏:“论家规处置当如何?”
“五哥儿目无尊卑欺压嫡子,论规当杖责三十,祠堂颂抄经文三百遍,罚例半年。”
“那便如此吧。”
江明忠起身扔下一句,便向外走去,也没有听赵侧妃的求情。
江荣晟来之前也未曾想自己真的被罚,还罚的这么重,他哪里挨过板子,人跪在那浑身如临沐雪,冷的彻骨。
管家即刻带人将他拉了下去,赵侧妃也连忙跟了去。
此事看似只是两个王府少爷之间的纠葛,但在座之人皆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,若是深究根底,只怕是一时半会都无法说得清。
只能糊涂账当糊涂算。
江云恪受伤已然成实,江荣晟罪有应得,经此至少日后也不敢再欺负他,如此便已是江云卿所想要的了。
若是赵侧妃和江荣晟记不住此番教训,日后再对云哥儿下手,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!
事已至此,江云卿向老夫人告退,去了清风院查看江云恪的伤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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