陌生的记忆里刘家是清河村里殷实的人家,家里祖上留下来六十多亩良田,几乎占据了整个村大半的良田。
刘家男主人不事生产,整日待在镇上的花柳巷里乐不思蜀,只有银钱花完才会回来一趟。
刘家便雇了两个长工,一个村里的妇人也就是狗蛋家的来做帮佣,加上祖上留下的五间大瓦房,可是气派了几十年,现在在村里还依然是被人竖大拇指的人家。
刘家娘子长着一张和善的脸,不笑嘴角都自动往上翘,又惯会收买人心。
村里谁家有个急事找上门来,她都会伸手相助,所以村里不论谁说起刘家娘子,无不竖大拇指,真真是一个无人不知的大善人,哪怕她丈夫碌碌无为拈花惹草也没有人多一句口舌。
这样一个人口口称赞的刘家娘子,敢私下折磨孟琳琅,自然也怕她出去说,三年前打从孟琳琅进了刘家后,她就假情假意的哄她吃了伤嗓子的药。
孟琳琅原身被伤了嗓子,不能与人交流,那天刘家少爷刘业明握了一把她的手,不想就被刘家娘子看见了。
顿时怒火中烧,精心呵护的儿子,刘家娘子在他身上寄托了所有的希望,不读书反而学起了风花雪月的事情。
这比丈夫长久眠花宿柳更让她难以接受,她恨不得立刻马上让孟琳琅死。
用极其刻薄的话辱骂不说,又从刘家娘子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了一些事情,早在她进门之时,刘家娘子谋得就是她带来的财,连户籍都被捏得死死的。
不想软性子的女娃,原主一时接受不了,冲动之下要跑出去报官,没有跑多远就被刘家的长工狗蛋看见给抓了回来。
蒙着被子被打了一顿,扔在破屋里就断了气,另外一个来自现代的孟琳琅鸠占鹊巢,还让人开了哑药给灌了进去。
孟琳琅恍恍惚惚中还再哀叹不已,这都叫什么命啊!
想她独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,这到了陌生时代,居然落魄至此。
连续几天吃不下东西,被狗蛋家的灌了两回药,这样又熬了几天后,那药似乎起了一点作用,孟琳琅才不至于吃什么吐什么,顽强的活了过来。
那刘家娘子没有再来,只每天打发狗蛋家的给孟琳琅送吃的,硬邦邦的黑面窝头和一碗照的清人脸的清粥。
眼下身体不行孟琳琅也不和她们硬碰硬,在那杂物间又将养了六七天,孟琳琅人才能站起来走动。
这天一大早,一碗照得见人脸的稀粥还没有喝完,那狗蛋家的就把一个竹篮扔在孟琳琅脚边,里面那补丁加补丁脏兮兮的衣服,显然是他们家的。
“吃饱了就去洗衣服。”
孟琳琅抬头凉凉地看了她一眼,继续慢吞吞地喝手里的稀粥,糙米还夹杂着谷壳划过食道,喉咙口还有点隐隐作痛,但她还是若无其事的吃了下去。
本就不是消极的性格,既然死不了,那么她自然要好好的活下去。
“吃吃吃,就知道吃!老娘伺候了你这么多天,你还想偷懒啊!给我起来去洗衣服!”
狗蛋家的单身掐着腰骂,另外一只手里还抱着一个木盆,里面装的都是上好的棉布料子,那些都是刘家娘子的衣物。
这寒冬腊月的,呵气成冰的时节,狗蛋家的倒是想不洗衣服,可把刘家的衣服都给孟琳琅洗,又不敢。
她怕孟琳琅心里恨刘家娘子搞破坏,到时候毁了刘家的好衣服,她没法和刘家娘子交差,只能拿自家破衣服给孟琳琅洗。
“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少奶奶啊!今天做酸菜,东家娘子自己都动手干活,你还有脸一直在床上躺着呢!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啊!”
狗蛋家的这一嗓子喊的老大声,务必让左邻右舍都听见孟琳琅偷懒,一方面也是她伺候了这丫头十几天,心里窝着一团火。
孟琳琅看了一眼那竹篮,搁下手里的陶碗,默默地捡起来,冷冷地盯着狗蛋家的看。
“哼!瞪什么瞪!瞧你这一副懒骨头,可怜小姐身子丫鬟命……”
狗蛋家的骂声,在孟琳琅冷冷地看她,这心里不自觉的发憷,转为不甘心的嘀咕几声便带头走。
跟在狗蛋家的身后,出了那困了自己十几天的农家小院,孟琳琅心里有点雀跃。
踏出院子,就见外面是再普通不过的村落,大家的房子依着河流而建,刘家的砖瓦房独自占据了村口一大块地,连围墙都比左右人家高了许多。
牛头山地处大宛的常青山南部,地势险峻,层叠的峰峦就像大水牛头部一样,高山成为了一个个屏障,盆地。
不远处还能看见郁郁葱葱的山林,中间一条山道,被踩得光秃秃的格外明显,那条路她就几年前进村时走过一回,上次逃跑也就走到一半。
“狗蛋家的,怎么这祖宗今天跟你出来了?”有人看见她们,便停下来问。
“还不是咱们东家娘子心善,说是怕她在家睡了太久,让我带她出来走走,别闷坏了。”
狗蛋家的一路拉着村里人说话,大体都是讲如何伺候孟琳琅的病,这人又是如何的难伺候等等。
到了河边那被人洗衣服捶打地发白的石头处,只见浸了水的石头上结了一层油滑的薄冰。
天气冷,大多数都躲家里猫冬,在狗蛋家的吆喝声里,孟琳琅站在河边把篮子往下一扔。
竹篮在冻了一层薄冰的石头上打了一个转,如愿砸进了河水里。
那脏兮兮的衣服在水里化出污水后,被流水卷着往下游去。
“呀!衣服要被冲走了!你个死丫头!还不快去捡回来!”
狗蛋家的慌了,衣服再破也是她家的,这年月谁有银钱添置衣衫哟。
嘴里不停地咒骂孟琳琅,匆匆忙忙追衣服去,庆幸自己没有把刘家娘子的衣服给孟琳琅洗。
“噗腾”
又是一声重物砸进水里的声音,狗蛋家的回头看了一眼,目眦欲裂。
只见孟琳琅正收回扔东西的手,嘴角轻蔑的上挑,嚣张至极。
她刚刚扔掉的那个木盆,里面还装了刘家娘子的衣服,现在木盆正打着旋往下游去,此起彼伏似乎就要沉没在湍急的流水里。
“杀千刀的死丫头!你这是要害死老娘哟!”
哪里还敢顾自己那几件破衣服,一边跟着木盆跑,一边找东西想把盆和衣服拉回来。
孟琳琅见她追衣服去,再不耽搁,抬脚往之前看好的村口跑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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