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  有一所中学,同时接受了明川父母的档案,他们就这样到了内地。

  两人在同一所初中教书,母亲教化学,父亲教语文。

  明川渐渐长大了,也开始记事。

  在他的印象中,父亲总是在喝酒,而且是一个人喝酒,一直喝到醉,满身的酒气。

  母亲不让父亲喝酒,两个人因此常常吵架,可是吵多少次也没有用,父亲开始偷偷藏酒喝。

  母亲总是流眼泪,独自叹气,明川也非常伤心,因为父亲喝醉了,从来不会跟他玩,还会很大声地嚷他。

  小明川就偷偷把父亲的酒都倒掉,然后被父亲发现后,就免不了一顿揍。

  小明川的童年,除了巴掌,就是酒精的刺鼻味道。

  后来他上了初中,迎来了躁动不安的青春期,叛逆的不像话。

  父亲的酒也越喝越多了,以前父亲有课的时候,是不喝酒的,但后来上课也带着酒气。

  学生和家长联名告到了校长那里,明川的父亲不能再教课了,他被学校安排去维护实验室。

  有了更多闲暇的时间,也有了更多酗酒的时间,父亲酗酒的情况在恶化。

  父亲对明川的耐心越来越少了,明川也就挨得揍更多了,他开始疏远父亲。

  只要父亲喝醉,明川就坚决不和父亲说话,母亲也不再和他争吵,家里的温馨气氛越来越少。

  他恨父亲,问母亲怎么能受得了这么个人。

  母亲却红着眼说:“你爸只是心情不好,他以前不是这样的。”

  明川的父母在牧区时相识相知相恋,明川并不知道他们拥有过如何刻骨铭心的爱情,也不明白眼前这个一事无成的酒鬼,到底有什么好的。

  明川上高中后,父亲不打他了,因为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。慢性的酒精中毒,已经损坏了他的中枢神经,酒精诱发了糖尿病,糖尿病没有得到控制,又引发了多个器官的衰竭,到最后甚至连床也下不来了。

  父亲去世的那天,明川一滴眼泪都没掉。

  葬礼回来后,他也没有再去给父亲扫过一次墓,他总是让自己尽可能的不去想起父亲。

  他说,父亲留给他和母亲的,全是痛苦,没有欢乐,尽管母亲不许他这么说,但他有自己的判断。

  印象中,父亲总是在打他,顽皮时,打他,懂事时,也打。

 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,只能把这一切都归罪于父亲的懦弱。

  因懦弱而酗酒,又因酗酒而毁了这个家,也毁了他的童年。

  所以明川始终滴酒不沾,因为他没有尝过酒的甜,只尝过酒的苦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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