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堂里的煤油灯闪了闪,白阳却浑然不在意。
他枕着胳膊躺在地上,“您若是真想找人索命也找个门户兴旺的,我们白家就我这一个独苗苗,您要是不怕我爹和祖父找上您,您就随意吧。”
灵堂大门忽得被关上,白阳吓了一跳,“草!您这是真打算让我下去给您尽孝呢!”
煤油灯突然大亮,四周安静得白阳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而后再也没有任何声响。
白阳就这样强忍着睡意直到天亮。
天光微凉,白阳是被一阵丧乐吵醒的,他揉着眼睛推开门就看到村民们一身孝服,吹吹打打的走来。
“白阳后生,你这是怎么了?”守灵的吴大爷看着他鼻青脸肿的,有些后怕的看着他。
白阳揉了揉嘴角,有些心虚道:“晚上尿尿没看清路。”
他看着屋外“整装待发”的村民道:“这是准备抬去后山了?”
“是啊,”吴大爷将取下来的遗照递给他:“李二爷无儿无女的,连个捧灵的人都没有,你既替他守了灵,不如这最后一程也送送他吧。”
白阳短暂的犹豫,还是接了过来。
几个还算年轻力壮的男人走了进来,白阳站在门外,就看到屋内的人齐声喊道:“起灵喽!”
随着镲声响起,钹声、鼓声伴随着高昂婉转的唢呐声四起,棺材被抬起来,几个老妇一边扶着棺材,一边哭天抢地的嚎叫开来。
白阳头戴孝布走在前头,棺材紧随其后,前后的村民有的举着白帆,有的沿路撒着纸钱,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朝着西面后山走去。
到了后山,白阳站在墓碑前,眼看着众人起了坟,吴大爷示意他在坟前拜了三拜,又示意他端起墓碑前的白饭倒扣着摔碎在墓碑前,这才接过他手里的遗照,盖上黑布,这才算仪式完成。
白阳正要摘下头上孝布,吴大爷赶忙阻止他。
“李二他这些年没少为村里的孤寡老人扫墓,村里人凑了点钱,给他买了个房子,又给他找了个“媳妇儿”,待会儿烧给他的时候,你给他带个话,也让他在地底下能过的好点儿。”
都走到这一步了,白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,跟着众人又来到专门烧贡品的地方。
吴大爷将一早准备的纸房子放在空地上,又将一个纸人摆在纸房子旁边,又在外围围上干草和鞭炮,而后点燃一根烟引燃了鞭炮。
随着鞭炮声响起,火光大亮,白阳看着窜天的火光,扯着嗓子喊道:“李二爷,蹬屋喽,李二爷,捡钱喽~!”
等火光渐渐熄灭,白阳摘下头上的麻布,点燃一根烟,重重的吸了一口。
“白阳后生啊,昨天是多亏了你啊,要不是有你在,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到现在呢!”
“是啊,是啊!”
白阳蹙眉,看着两人:“吴大爷,你们是不是知道李二爷是怎么死的?”
两人脸色一僵,你看看我看看你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“我就知道李二死那天在村口树下一直打转,嘴里神叨叨的念着什么大祸临头,要我们都从村里搬走。”
“是啊,我还好心给他一壶酒,让他赶紧回家,谁知道他摔了酒,就骂我,说什么我心肠狠毒,不留活口什么的。”
白阳蹙眉,回想起昨晚闯进村的那帮人,难道他们跟李二爷的死有关?还是说李二爷就是他们害死的?
两人见他神色不好,匆匆安慰了几句便离开。
白阳回程的路上特地绕到村口大树下,他仔细瞧过,并没有烧纸钱的痕迹。
他甩了甩头,暗自思忖自己大概是那天下海被吓着了,回来又碰巧遇到李二爷出灵,这才会梦魇。
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鬼魂托梦,就算李二爷要托梦也是托梦给村里卖酒的小卖部,怎么会找上跟他无亲无故的自己。
白阳见天色还早,索性就去找胡庆平。
胡家在村里最靠东的位置,一天中阳光最盛,光线足,草木茂盛,生气足,自然看着风水就好。
用白阳听不懂的话来说就是“凡地气,从下荫人,力深而缓,天气煦育人身,力浮而速。故阳宅下乘地之吉气,尤欲上乘天之旺气也。”
可自从胡俊死后,院子里就没人打理,草木长得杂七杂八的,牲畜被山里狐狸、蛇吃的吃,咬死的咬死。
院子里杂草丛生,几乎都看不到直通屋前的路,走进还闻到若隐若现的土腥气,看着不像是风水宝地,倒像是草木吸了人的精气,占地为主了。
他上前叩了叩门锁,“师父。”
“进来吧。”
白阳推开门,就看到堂屋里供奉着胡俊的遗照,供桌下燃着檀香,看着好像是刚点上没多久。
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,他总觉得屋里有股血腥气。
“您今天开荤啦?”白阳嬉笑着走到胡庆平身边坐下,丝毫没注意他眼中闪过的寒光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要大祸临头了。”
白阳脸色一僵,“您是说我下海采珠的事情吗?难道李二爷他真的知道什么?”
“他能知道什么,”胡庆平冷着脸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袋:“他整天疯疯癫癫的,那天看你和平安要下海的样子,估计以为你们有门路发财,出去乱说,这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。”
白阳脸色一白:“所以昨晚那帮人是冲着我来的?”
他猛然想起来那天去他店里的中年男人,一定是瞧出他见过那些金色珍珠起了歹意。
白阳赶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胡庆平。
胡庆平沉吟片刻后才道“看来从那天起,他们就注意上你了。”
“那他们口中的什么古墓又跟我们白家有什么关系?”白阳有些不明所以:“我记得那个女人说,李二爷死了就只有我能找到古墓入口。”
话音刚落,胡庆平就摔了手中的烟袋:“不该你知道的,不要问。”
他看着白阳,神色凝重道:“你父亲死之前将你托付给我,我既答应了他,自然不会让你们白家绝了后。”
白阳抿唇,明白胡庆平并不打算告诉他那些人的来历了。
胡庆平将桌子上的包袱丢给他,“这里有些吃食和水,你进山里躲几天,那帮人再找来,见你不在,自然不会为难我。”
白阳依旧有些担心:“可我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会善罢甘休,他们找不到我,会不会为难村里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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