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阳迷迷瞪瞪的,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耳边又是水声,又是平安絮絮叨叨的声音。
他撑着眼帘,这才发现是平安背着他一路快跑,眼看着快要到村口,一阵唢呐声伴随着人的哭声由远及近的传来。
白阳头痛欲裂,撑着下巴就看到迎面来的人群一身孝服,最前头的人分别举着白帆,中间那人抱着的遗像可不就是他们坠龙村的守村人李二爷!
“快给他们让路!”胡庆平一声低喝。
平安忙背着白阳退到路边,突然一阵无名的阴风刮过,人群中抬着的木板上的白布被吹开一角,李二爷那张双眼仅剩下血窟窿的脸就这样落入白阳的眼中。
白阳后背冷汗直冒,头胀痛的更加难受。
平安倒吸了一口凉气,胡庆平踢了他一脚,他赶忙闭紧嘴巴。
三人看人群走远,这才行色匆匆的往回走。
胡庆平看着漱完口的白阳,这才开口:“你下海后都看到什么了?”
白阳回想起海里的一切,脊骨发凉:“我看到哥了……”
“怎么可能?!”平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。
不怪他吃惊,当初胡俊没了的时候,胡庆平身为坠龙村有名的“捞尸人”亲自下海几次都没能找到的人,白阳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就遇上。
他看着白阳还泛着青色的嘴唇,有些后怕道:“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?要我说,你赶紧到你们家祖坟去上炷……”
白阳见胡庆平脸色难看,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平安的话。
他沙哑着嗓子道:“师父,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……”
胡庆平重重吸了一口烟:“是不是跟李二爷的死有关?”
白阳点点头:“下海之前,其实他提醒过我,若是执意下海采珠,会给村里招来祸事。”
平安回想起李二爷惨死的模样,顿时打了个冷战。
胡庆平眸光逐渐阴沉了下来,屋内的气氛顿时沉闷的让人喘不上气。
白阳沉默良久才道:“师父,您说,他是不是知道有关我白家的事……”
话音刚落,他就看到胡庆平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。
"他不过是读过几本《风水经》,这些年胡言乱语蒙骗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村妇也就算了,我从小教着你,正经的本事没学进去多少,一个疯子的话你倒是放在心上了。"
白阳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,“我只是觉得蹊跷,我这才刚下海,他人就没了。”
“罢了,规矩是你们白家定的,你身为白家人自当遵守,以后勿要再提下海采珠的事。”
平安看着胡庆平离开的背影,杵了杵白阳:“我怎么觉得老爷子似乎很瞧不上李二爷啊?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仇怨啊?”
白阳蹙眉,回想起当年胡俊死的时候,李二爷也不过念叨了几句“都是报应”的话。
他以为是因为胡家从事“捞尸人”这行业接触的死人太多,损了阴德,现在看来,难道另有隐情?
不过,就算另有隐情又如何,人都死了,他也无从得知了。
天色渐晚,白阳站在门边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,明明是盛夏,怎么这时候村里竟开始起雾了。
村里本就人烟稀少,往日还能听到些牲畜叫唤,今天却静悄悄的让人心里不安。
薄雾浓罩着整个村落,好似要将整个坠龙村都隐匿起来。
平安搓了搓胳膊:“这什么鬼天气,我怎么觉得有些冷。白阳,你说,是不是李老头死得太惨,这时候回来……”
“别胡说,”白阳打断他的话:“这里靠海,夜里气温本来就低,你赶紧回家,别回头真碰上什么,我现在这样可什么都帮不了你。”
“呸!小爷我阳火旺,百鬼见到都躲着走,我需要你救?”平安啐了一句,又唠叨了白阳几句,这才离开。
白阳把门拴上,这才重新跌回床上。
他揉着酸痛的太阳穴,渐渐陷入昏睡。
不过眨眼间,他就陷入了梦魇。
梦里,白阳眼前一片漆黑,他提着心朝着唯一的亮光走去,快到时才发现竟然是村口李老头经常逗留的大树。
而那唯一的光亮竟然是一个烧着纸钱元宝的火堆,他看着火堆前捡着纸钱元宝的人,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你来了……”
白阳大惊,这个声音正是李二爷!
他条件反射的想跑,可脚好似钉在地上,怎么也动不了。
他眼睁睁看着李二顶着两个血窟窿的脸靠近。
就在白阳以为要被他索命的时候,李二爷却突然跪在他面前,抱着他的小腿哀嚎:“是我对不起你们白家,是我财迷心窍,是我贪生怕死,都是我……”
白阳只觉得那双枯瘦的手都要将他的小腿骨捏碎,他疼得额角青筋直跳,哪里还能顾得上他嘴里念叨着什么。
白阳不断做着心里建设,“二爷,你,你清醒了?你先放开我,你有什么遗言,你告诉我,我一定帮你达成。”
李二爷好似突然开窍,猛地弹跳着站起来,攥着白阳的领口,声嘶力竭得吼道:“不要相信他,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!”
白阳对着他的脸,吓得脸上的肉都在抖:“不要相信谁?”
李二爷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,猛地推开他。
白阳一阵失重感袭来,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从床上坐起来。
他喘着粗气,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,这才发现已经入夜。
白阳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,他摸索着起身打开堂屋的灯,回身之际他看着父亲排位上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烛台旁。
他走上前又见烛台落灰,便想拿起来擦干净,谁知那烛台好似钉在上面一样,他一使劲儿,白阳父亲的排位突然倒了下来,露出里面的暗格。
白阳心里一惊,拿出里面的黑木盒子打开一看,正是他寻找许久的《采珠》的第二部-《水下风水术》。
盒子里散发着潮旧的霉味儿,书却保存的很完整,可见当时撰写的人时就用了特殊的材质。
白阳拿起书,又想到今天遇到的事情,一时间竟没有勇气打开。
他小心翼翼的将书放回原处,又对着父亲的排位拜了拜,还是决定遵从祖父的遗愿,毕竟比起发财,他更不想白家断子绝孙。
可有些事早已冥冥注定,命运的齿轮开始轮转,身为白家人,有些事,他注定逃不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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