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
  

  凌晨两点半,颜卿起来上了个厕所,没了睡意。

  他来到阳台,打开窗户,点了支烟。

  小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,这两年他吸烟很凶,夜里失眠的次数也越来越多,常常是半夜睡醒后,就再也不能入睡。

  这种情况是从两年前开始的。

  两年前的那一晚,他和苏瑾度过了极致幸福的一夜,他们身体合拍,感情浓烈,然而当他醒来时,苏瑾已经走了,手机里多了一条她发来的分手短信。

  再之后,苏瑾辞了职,搬了家,换了手机号,停用了一切社交账号。

  两年来,颜卿再也没有见过她,这个让他欲罢不能的小女人,就那么彻彻底底地从他生命中消失了。

  这段婚外情也就这样无疾而终。

  失去苏瑾后,颜卿深深感到挫败和失落,就像心里突然缺了一块。

 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,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?又或者……是爱情?

  颜卿苦笑了一声,掐了烟。

  四十岁的男人,把爱情挂在嘴边,有点过于矫情了。

  想来想去,这种沮丧和苦闷,大概就是对他婚内出轨的报应吧。

  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,内心再痛苦,也是他活该。

  颜卿重新回到卧室,妻子方琦正好也醒了。

  她起床去上了个厕所,回来时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:“又失眠了?”

  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表情,只听见她声音软软的,迷迷糊糊的,让颜卿想起了苏瑾半睡半醒时软糯的呢喃。

  他忽然把妻子搂在了怀里,温柔又急切地抚过她的腰,轻撩起她吊带睡裙的下摆,宽大的手掌沿着她的大腿内侧,游走到了她大腿根部,探进她的内衣……

  11

  对于颜卿的爱抚,妻子既没有抵抗,也没有迎合。

  但他能感觉到妻子的身体渐渐湿润,当他想要进一步的时候,却被推开了。

  昏暗的房间里,响起妻子轻微的一声叹息。

  “颜卿,算了吧。”

  “怎么了?”

  这两年来,他们夫妻生活虽不频繁,但也没有中断过,只不过,大多时候更像一种生理发泄。

  想要了,问一句“今晚可以么”,得到允许后,便关了床头灯,翻身抱住妻子。过程说不上多么激烈,不过是按部就班,一个姿势做到底,妻子也配合着叫一叫。结束后,两人各自冲洗,回来后妻子倒头就睡,颜卿会陷入一阵子空虚,然后也沉沉睡去。

  也不知道是谁在敷衍谁。

  但不管怎样,妻子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他,还是第一次。

  “我接受不了。”她坐了起来,面朝窗户方向。

  黑夜里,妻子的轮廓像一座远山,孤独又模糊。

  “什么接受不了。”

  “你和那个女人的事,我接受不了。我知道你们已经断了,这两年我也劝自己释怀,但真的做不到。”

  颜卿早就感觉到,妻子可能发现他出轨了,但两年来都没有摊牌,他以为他们可以继续维持这婚姻,毕竟有孩子,但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。

  “方琦,我……”

  “别碰我。”妻子一手掩面,一手推开了他靠近的身体,“每次你碰我,我都很恶心,我不想再强迫自己了。”

  “对不起……”

  “别道歉,”她声音暗哑,好像她早已疲惫不堪,“真为我好,就离婚吧。”

  12

  一旦下定了决心,那些看似复杂的程序,就变得简单起来。

  从办理手续,到通知家人,从财产分割,到给孩子解释离婚一事,仅用了两周时间。

  自始至终,妻子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发泄,颜卿知道,她是骄傲的女人,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崩溃大哭,但妻子越压抑,他就越愧疚。

  所以唯一能做的,就是尽可能给她多一些物质上的补偿。

  最后,房子和车子都留给了妻子,共同存款,一人一半。妻子想要儿子的抚养权,他也让了出去,并且每月支付抚养费,一直到儿子成家立业。

  但不管补偿做的多到位,他都是个伤害了妻儿的混蛋。父母不能原谅他的行为,还希望他能把妻子追回来复婚。

  岳父岳母虽然没说什么难听话,但二老眼神里的失望,已经够颜卿痛苦,要知道,他们可是曾把颜卿当亲儿子一样疼的。

  当然,最让颜卿痛苦的,还是儿子的怨怼,他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在儿子面前抬起头来……

  一夜之间,他失去了生命中所有珍贵的东西。

  但他不后悔遇见苏瑾。

  当初之所以出轨,可以说是情不自禁,也可以说是因为婚姻生活太过枯燥,而妻子又过于高冷。他和妻子从无话不谈,到无话可说,婚姻走到最后,已经沦为搭伙过日子的形式,食之无味,弃之可惜。

  直到他遇到了苏瑾,颜卿的生命才又注入了新鲜的活力。后来苏瑾渐渐投入真心,他也担心过,自己会耽误了姑娘的终身,毕竟他不想离婚,不能给她一个正常的家庭。

  没想到,最后竟是她全身而退,而自己却搭上了一切。

  每每想到这,颜卿甚至有点恨苏瑾,她怎么能说走就走,连一个联系方式都不给他留!她果断的让他心寒。

  于是,他的烟抽得更凶了,还常常喝醉。

  他也开始疯狂的加班,到在工作上取得了不小的成绩,从主管升到了区域经理一职。

  然而职位的提升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,颜卿迫切地想把这黑洞堵上。

  他决定相亲,他不信自己就非得苏瑾这女人不可!

  颜卿先后遇到了两个不错的女孩,都不到三十岁,也没结过婚,长得清秀,气质大方。

  但和第一个姑娘吃过一次饭后,颜卿就不想再约第二次了,至于原因,他自己都说不清楚,只好说感觉不对。

  第二个姑娘和苏瑾同岁,性格也很像苏瑾,颜卿尽力试着去相处,后来甚至都把姑娘带到他的小公寓里,但临到上床那一刻,颜卿才发现,他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致,下半身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
  姑娘以为他有病,脱了的衣服又穿起来,尴尬地走了。

  姑娘走后,颜卿想起了和苏瑾第一次开房的经历,那没反应的下半身竟然悄悄的苏醒。

  等他站在马桶前发泄完,才悲哀地发现,苏瑾这小女人,早已经彻底入侵了他。

  颜卿忽然想知道,她现在在哪,过得怎么样,恋爱了吗?

  当初苏瑾之所以离开,是因为他有家庭,如今他已经离婚了,他们还有没有可能?

  13

  苏瑾以前对他说过一句话,她说:命中注定要遇见的人,无论怎样都会遇见。

  以前颜卿觉得这话除了可以骗一骗有着浪漫情怀的小姑娘,一点道理都没有。

  直到他和苏瑾在地铁上重逢,他才真正相信了这句话。

  那几天颜卿的车子借给了朋友使用,自己只好乘坐地铁上下班。

  这天他又乘坐地铁回家,在中间一站地,地铁停下,一道娇小的身影从人群里挤下车厢,那身影像极了苏瑾。

  颜卿迫不及待地去追寻着那道身影,然而等他挤到门口,地铁门已经关上,那道熟悉的身影也早就看不见。

  自那之后,颜卿就像魔怔了一样,每天都会提前去那一站等到站的地铁,从人群里搜寻苏瑾的身影。

  终于在一周后,他等到了她。

  苏瑾穿着一件浅灰色大衣,脸色看起来不太好,有点苍白,她低着头从颜卿面前走过去,根本没有注意到他。

  颜卿太过激动,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日思夜想的小女人从自己面前走过,才鼓起勇气追上前去,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。

  “小瑾,我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
  他把苏瑾紧紧抱在怀里,就像一样宝贝失而复得。

  女人在他怀里慌乱挣扎,用颤抖细弱的声音说:“颜主管,你别这样,我们已经分手了。”

  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,刺痛了颜卿的心。

  不过他早有心理准备,小瑾当初离开,是因为他有家庭,现在她还不了解情况,接受不了他是正常的。

  于是颜卿握住了她的肩膀,看着她的眼睛说:“我已经离婚了,离婚了才来找你的,回到我身边,好么?”

  颜卿说完,却看到面前的小女人明显颤抖了一下,她的眼里已然噙满了泪水。

  “但是我已经结婚了。”

  14

  颜卿被离婚了,因为妻子没办法原谅他曾经出轨。

  已过四十的他,一夜之间失去了温暖的家庭,贤惠的妻子。儿子开始对他怨怼,父母对他感到失望。

  他成了孤家寡人,疯狂工作也不能填补空虚,他也曾试着相亲,却发现对别的女人连基本的生理欲望都没了。

  他陷入了对昔日情人的疯狂想念中。

  苏瑾,那个小他十几岁的姑娘,两年前主动提出分手,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。

  但颜卿知道,苏瑾是爱他的,只是受不了“小三”这个可怕的标签,只是因为良心不安,才和他分手的。

  如今他已经恢复单身,他和苏瑾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隔阂和障碍。

  所以当他在地铁站偶遇苏瑾,真的以为这重逢是上天的安排。

  只是没想到,她已经结婚了……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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